徐兰庭瞥了一眼身边闭着眼的人,温柔地圈起一簇少年柔软的发,“宝贝,你想去旅游么。”
被窝里的人动了动,往被子里缩了缩。
没有等来回应,徐兰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自顾自地说:“你不喜欢出国,我们就在国内转转。”
“阿竹,你父母…”徐兰庭捏了捏陈竹的耳垂,轻声说,“在西北那块儿工作过吧。”
他说:“要不,我们去西北——”
“徐兰庭。”被子里的人终于出声,却有些不耐,“我很累,很困。”
徐兰庭一笑,按灭烟头,倾身抱着他,“好。”他轻轻吻在陈竹耳尖,看着陈竹微shi的发,想起方才疯狂时少年眼里的破碎。
徐兰庭还想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宝贝——”
被子猛地被人掀开,陈竹朝徐兰庭伸出手,“卡。”
徐兰庭一愣,不待他动作,陈竹熟练地从床头拿过他的钱包,掏出一张黑卡。
“怎么?”徐兰庭双眼一眯。
前一刻的疯狂如泡影般散去,如同火山喷发后,再炙热的岩浆也会凝结成漆黑的石。
陈竹已经套好衣服,淡淡扫过来的眼神,哪里还有方才的绝望和脆弱?
“你还要么?”
徐兰庭气笑,沉默地盯着他。
“我不喜欢烟味儿。”陈竹穿上鞋,“还有,既然你爽够了,就少做那些多余的事儿,没必要。”
徐兰庭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多余?”
陈竹朝门口走去,“我说过,我陪你玩儿。”他回眸,朝徐兰庭看了一眼,挥挥手里的卡,“你给我钱,我们两清。”
第17章
天微微亮的时候,陈竹床头的小灵通哔哔响了起来。
他翻身,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姑姑带着浓浓家乡口音的声音。
“爷爷快不行了。”女人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传来,“五月份他就从坡上滚下来,摔伤了腰椎。他人要强不肯去医院,强撑着最后连路都走不得了才去的。”
陈竹一瞬间清醒过来,他起身,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现在呢?是什么情况?”
“不行了,不行了…竹子你快回来吧,我们也是憋到你考试完才敢跟你说啊,你快回来吧。”
那一瞬间,陈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生平头一次,脑中一片空白。
其实,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人便是陈文国。
陈文国素来严厉,对待陈竹更是如此。可陈竹要离开家去往京城读书的那天夜里,却无意中看见陈文国偷偷往他行李箱中塞钱。
陈竹永远记得,这个不服老、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弓着身子费力地将一叠皱巴巴的钱放进他行李箱的画面。
从前陈竹不明白,为何爷爷连些许笑意都吝啬给予,直到陈竹渐渐长大,才明白陈文国严厉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一个年少失怙寄养在他人屋檐下的孩子,要养出一身君子风骨何其难。
陈文国用最极端、却也是最无奈的法子,逼着陈竹成为了期盼中的模样。
陈竹的肩上有陈文国的期望,也有陈文国不动声色的爱。
“我现在订票。”陈竹冷静地说着,收拾行李的手却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忙乱中,陈竹无意瞥见书桌上,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天道酬勤——是陈文国悬在陈竹头顶的一把戒尺。
陈竹知道陈文国的严厉、知道他的固执、刻板。
却从没想过,陈文国会有倒下的一天。他从来没有想过,伟岸如山的人,也会在一夜之间倒下。
陈竹还没有做好准备,生死的议题就迎面朝他扑来。
他连夜赶到火车站,到了售票窗口才发现自己所有的钱都加起来,也负担不起一张高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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