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章朝西一指,示意着去里边,哥俩就朝着西南角化学实验室方向走去。
焕章一脸兴奋,他这是赌注在手已经算是提前稳操胜券了,而言下之意问得是去谁家去炖,他想听听杨哥的意见。
杨书香身子一闪,还以为焕章要掏自己,笑骂着复又嘬了口烟,他看着烟花从自己嘴里喷吐出来,随后在挺拔的松树身子里化成雾气,攥紧拳头,他朝后一扬手把烟头撇到了墙外,松开拳头,香口胶就扔进了嘴里,肩膀耸了耸,把手搭在焕章的肩膀上,继而捶了一撇子,“就算是现在你把内球衣扔大沟里我也不管,哥跟你换的,内就是你的了。”
他知道能有今天是离不开杨哥的,虽不见外,但人总不能没心。
杨书香把袖子一捋,蹲在了地上:“我跟她说来着,这不暂时带饭呢吗,五一天儿暖和学校就不给热饭了,到时候我就回来吃。”
“怎么吃?熘炒涮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脱鞋上炕,柴灵秀把袜子脱了下来,返回身坐在炕边上,把脚放进儿子给她预备的脚盆里:“你琴娘今儿又问我了,说晌午你啥时家来吃饭。”
被儿子推揉着肩膀坐在炕边上,柴灵秀打了他一下。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而不等柴灵秀进屋,杨书香就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帖,吹起哨来没事儿人似的把水打来。
松树前立定,杨书香从焕章手里接过烟,歪着脑袋点着了,悠然地吐出一口青烟:“哥哥我做不了主。”
颠了会儿手,杨书香扬起脸来看向半空吐穗儿的枝叶儿。
树杈上芽苞儿已经开了,尖尖的嫩芽和小叶连接起来一片郁郁葱葱,视野上的冲击总能令人看到希望,然而弹弓子已经被毁了,眼瞅着天热的时节也没俩月就该来了,这大夏天一来干啥好呢,总不能见天河里待着吧,他就合计起来,心说得麻烦小赵叔再走一趟——顺道去铁厂给踅摸块麻花钢模子,给自己再弄把硬实的弹弓子出来。
叫着杨哥,焕章又咧起嘴来,不过这回他笑了:“到时候我买酒,咱们好好喝喝。”
年前在窑坑和王宏吃叫花鸡感觉挺好,时隔这么久,听焕章提到狗肉难免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电影少林寺就有烤狗肉的镜头,杨书香这心里可就活泛起来,暂时也把那眼不见心不烦的东西给压了下去。
杨书香给她揉捏着肩膀,嬉笑道:“献殷勤不也应该的吗。”
天暖和之后他原本应该回家吃饭,可心里抵触腻歪,就推脱起来,昨儿晚上他又把这个想法跟妈说了,柴灵秀说他懒了不行就带饭,杨书香就踅摸出一个网兜和一个饭盒,有些事儿三言两语注定说不清,他便把自己难以理解的一些东西写在了一张彩纸上,迭了个心,把它偷偷压在了褥子底下。
焕章也笑了,他把身子往墙上一靠,忖思着说:“咱哥俩好长时间没从一块吃了,我合计这周末咱也打打牙祭,正好许加刚说跟我借球衣,我就让他给我踅摸条活狗,你看,他还死乞白赖塞给我五十块钱当押金呢,”
“无事献殷勤?”
早就听出兄弟的弦外之音,定是有人找过他,但兄弟的事儿杨书香不想掺和。
当杨书香从柜子底下把盛钱的麦乳精罐儿掏出来时,他打开盖子,用钢笔游走书写着清秀字迹的硬卡片就映入他的眼帘儿,其时这已经是周五的晚上了。
见焕章咧起嘴来,杨书香呵呵起来:“除了明面上打死的,剩下的那些狗据我所知都被藏起来了,我猜摸多半是藏在沟渠子或者是地窖里,以前就有过这事儿。”
嘬着烟,杨书香不疾不徐地说着,“狗肉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你一提我就馋了,回头我把牛耳尖刀带来,也别上谁家去了,齁麻烦的,皮一剥咱给它烤着吃,再来点酒,啤的白的都行,来个不醉不休。”
“没有!”
xx年xx月xx日。
赵焕章的身子前倾,一把抓住了杨哥的手,其时他双眼闪烁,嘴也微微张了起来。
他内心忐忑苦等了一个礼拜,这块石头总算是彻底撂到了地上。
咂摸着焕章话里的味儿,伸手一指:“我说你行啊,开始跟哥哥耍心眼了?”
“那这么说你同意了?!”
手里有刀,不过,要是再有把抢的话就更好了!“杨哥,那你说这大锅炖狗肉怎么吃?”
“我日。”
确实就是!荒唐的白天转换成静寂的黑夜,放纵的心也随着拥抱安静起来,他知道有些东西没法独善其身,内些个在他眼里震惊颠覆的东西也不可能让他独善出来,所以,感念里头就想像小时候那样回到这个港湾里来缓和一下,他搂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身子,慢慢蜷缩起来……“杨哥,你说这球衣能借人穿吗?”
柴灵秀轰他,他搂住了她的腰死乞白赖“妈你别赶我”,搂着就是搂着,他不想破坏氛围。
赵焕章用脚丫子出熘着地,慢慢地也给自己点了根烟,顺手又塞给杨哥一块香口胶。
看着焕章,杨书香用手捏了捏鼻子,沉吟片刻,虚缝起眼睛嘀咕道:“内垃黄脸儿最近改性子了?反正咋改我是掐了眼儿看了不上他。”
他把手伸到盆子里,右手托起妈的脚心。
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你说成吗?我听你的。”
知道兄弟等着自己的信儿呢,又看向焕章,“咱哥俩是有些日子没在一块吃饭,其实吧,咱哥俩也用不着弄那虚的。”
“哥,”
这话也只能这么应付。
杨书香笑着接到手里:“瞅你这磨叽劲儿,咱哥俩用解释吗?”
绿林的内些东西在里时常看到,顾长风的那套也经由他眼里领略过,就也跟着学起来,既然定了,这酒不喝哪行。
“这衣裳是我从你手里抢的……”
话说到这份上,他就敞开了篓子,“我也不想白拿他东西,内球衣打算借他穿两天。”
……看见我儿子这心妈心里非常高兴,既然你跟妈说了,那妈也用这种方式回复你:咱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就好,还有,你在学校是不是谈朋友了,望告知。
坐车一来一回累了多半天,睡觉时杨书香就钻进了妈的被窝里。
一起长大的发小,说亲兄弟都不为过——裤子一块穿,架一块打,酒一起喝,骨子里的东西用不着那些流于表面的形式来替代。
柴灵秀本想不用儿子来管,见他执意不肯松脱,也就由着他来了,洗了会儿不见动静,柴灵秀侧着头斜睨着儿子:“总觉着你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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