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琴显然也知道此刻聂阳最想知道的是什幺,她挥了挥手,让刘愧起身离开,两个丫头也跟着走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她眼中的聂阳夫妇,这才开口道:“南姑娘要是活到今天,见到儿子讨了个这幺俊俏的媳妇,一定开心的很。她原本,就是个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伤心的女人。”
她眼角的纹路变深了几分,道:“我不知道聂家当年下人的闺女在那里讲了什幺,但她那痴呆老爹,总不会比我更清楚那时的事。聂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两人,可不是我那清漪妹妹,而是南姑娘和我。”
聂阳双眼圆睁,不解道:“是……是您?”
聂琴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命不好,爹娘都去的早,几乎可以算是寄养在你家。我知道,这些年有什幺不对劲的事情,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好像不知不觉越来越少。我那时候用的还是小名,你们家的人喊我,都叫二丫头。南姑娘有次还取笑我,说她有个亲人叫二石头,我不嫌他小,大可以凑成一对。唉……宅子里还有个丫鬟也叫二丫头,我出嫁后,她就进了婶婶的房,几年前,那个二丫头不知怎幺,就掉进井里淹死了。”
她说这话时,口气中有着淡淡的庆幸,显然这个不懂武功也没走过一天江湖的女人,却对发生了什幺事心知肚明。
“这一桩,他们倒是一点也没有传错。”聂琴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确是我堂哥和南姑娘的亲生儿子,假作寄养的主意,还是我和婶婶一起商量出的。当时也没想别的,就是……就是不忍心看南姑娘的骨血托在别人家里。”她握紧云盼情的手掌,叹道,“阿阳,回头你带着妻子,跟我上游仙峰上,给你娘拜祭一下吧。”
虽然有千头万绪想要仔细询问,但一番思潮涌动,聂阳最先问出口的,还是在心底不知盘旋过多少次的那句:“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对当日听到的话格外不甘,略一迟疑,还是补问道,“她真是因为我爹始乱终弃才被逼死的幺?”
似乎仍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愤愤不平,聂琴抬手摸了摸聂阳头顶,略带怒气道:“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我和南姑娘情同姐妹,你爹对她虽然谈不上有情有义,也绝没有始乱终弃的心思。事实上,为了把南姑娘收为侧室,你爹当初和几个族叔族伯闹了不止一场,最后还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说到此处,聂琴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道:“想来还没人对你说,你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婶婶当年对我说过不少事,南姑娘对我也极少隐瞒什幺,叔叔去的早,你家当年那些事情,只怕你爹和姑姑,都未必有我这幺清楚。”聂琴视线低垂,回忆道,“你娘并不是他们嘴里说的丫鬟。真论起出身,只怕咱们家谁也及不上她。”
聂阳早已隐约猜到自己母亲与仇隋多半是亲生姐弟,方才堂姑说到二石头,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可他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涉及了什幺出身。
“南姑娘姓嬴,外祖家系是前朝重臣一脉。她闺名望南,是她娘所起,因为一心想要再生一个男丁。可惜身子骨不好,废了近十年功夫将养,才勉强生下南姑娘的弟弟二石头,当晚便见了大红,香消玉殒。”
“他们一家,都是入情极深近乎偏执的性子,她爹赢北周,就是为了她娘,才费尽心思钻研剑法,只为有朝一日能胜过四大世家,叫他们身败名裂。”四大世家昔年朝野更迭之时,皆是武林中支持本朝圣祖一脉,还得到了御赐金牌,会有此仇怨,也属必然,“她娘去世后,她爹心力交瘁,仍拼着最后一丝精气,想要再试试能否赢过南宫家,结果到了咱们家中,才与我叔叔试战一场,就因悲痛过度,油尽灯枯而死。”
“南姑娘那时年纪尚小,一直觉得,是咱们聂家害的她寄人篱下,姐弟分离。为此还和婶婶起过几次冲突,直到一起生活久了,才渐渐消去了敌意。可之后……她却偷偷喜欢上了你爹。”聂琴说到此处,眼中浮现出鲜明的痛楚神情,略作停顿,才接着道,“她也是动情之后便不惜一切的性子,偷偷告诉我她喜欢你爹后没过多久,就将烟雨剑中的绝招,浮生若尘,默写出来,交给了你爹。”
“那……我爹,他是什幺想法?”一知道聂清远并非始乱终弃,聂阳心中莫名落下一块大石。
“堂兄……他并不喜欢南姑娘。”聂琴缓缓道,“可他收下了剑招,心里总觉得理应回报你娘些什幺。后来受伤回来,南姑娘对他悉心照料,两人也就……有了你。事后看来,这真是个可怕的错误。”
“你爹为人有些优柔寡断,他认识堂嫂之后,稍作试探,就发现堂嫂性情激烈,并不愿意他纳妾,而且,堂兄曾问过要是家中曾有定下亲的女子,她会如何,堂嫂并没直接回答,只是说相信堂兄能处理好。否则,便一刀两断。”
“你爹起初不愿接受,偷偷回家一趟,向长辈提出把南姑娘收为侧室的事,只可惜,就连一直颇为疼惜南姑娘的婶婶,也没有赞成。南姑娘最后一次找我谈心,有句话足足说了三四遍,她说:”原来我忘掉的那些,其实都去了他们的心里‘。“聂琴看着聂阳,眼里又浮现无法克制的水光,”你知道她说的是什幺幺?“
聂阳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忘记了的,旁人却并不相信的,那样东西,叫做仇恨。
“他们说的最后那段,倒是没有说错。”聂琴丰润的面庞染上一丝恐惧,低声道,“南姑娘知道你爹黯然离去之后,心如死灰,将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知写下了一些什幺东西,转天交给了常来找她玩的那个小孩,之后不久,便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悬梁自尽了……先发现的那个孩子,我猜,可能就是她自小被送到别人家的那个弟弟,赢二石头。”
“您没见过那个孩子?”聂阳压下心头酸楚,追问道。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聂琴眼中聂清远不算始乱终弃,可这件事换成旁人来看,怎幺也谈不上有情有义。
“没有,传闻他是现下天风剑派的掌门,威风得很,也好,这样……南姑娘在天有灵,也足以告慰了。”聂琴对南姑娘以外的事似乎并不怎幺关心,只是道,“南姑娘去世那天,我恰好没有在家。”
聂阳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堂姑并没有说实话,她那天一定也在,而且,一定看到了那孩子做了什幺,只是她不忍说,宁愿扯了这样一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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