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上午齐德龙打过来的号码拨回去，没响几声电话就通了，紧跟着里面传出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混着音乐，有个女人好像在唱歌：「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紧接着就是一个破锣嗓子吼：「小点声小点声，龙哥打电话呢！」

    空气中弥漫着酒味烟味和其它不知道什么混合的味，偏偏还混着一股香水味。

    转头她又想到，再过两天政府慰问就该到了，电视台还来录像，完事肯定上新闻。

    那个年代当然不是玩骰子，而是小姐本身被客人玩，本质上和周向红李秀玲她们也没啥大区别。

    下午吃过饭，王雅丽照旧玩失踪，她也没心情去公园了，收拾收拾换了套正经点的衣服就出了门。

    好不容易对方给了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说是ＫＴＶ，其实俗称歌厅，远没有如今量贩式那样的整洁和正规。

    房间隔音不好，有的甚至在道边都能听见里面的鬼哭狼嚎。

    小伙儿把周向红领进去，里面走廊狭窄，大概有四五个屋，尽头好像还有个楼梯。

    地点是ＴＸ区嘉应公园附近的一个ＫＴＶ，齐德龙据说是正在那跟两个朋友唱歌。

    周向红好话说尽，齐德龙这才同意跟她「见面谈谈」。

    眼下两条路好走，一是过几天政府来慰问，肯定有笔款子到手，不管够不够，起码救个急。

    周向红小心翼翼，脸上堆满了笑容，尽管对方不可能看见：「喂，齐老板呐，是我，我是周向红，咱俩上午通过电话……」

    她又报了齐德龙的名，小伙儿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姓齐的是这里的熟客。

    要么就是自己去碰碰运气，万一能商量得通，好歹再缓缓呢，毕竟隔着电话，有些话唠起来不如当面效果好。

    嘉应公园周向红是知道但没去过，离得不算太远但公交车总也得坐一阵子，于是赶忙动身。

    周向红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也知道那些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小姐」，陪唱歌陪喝酒还陪玩。

    那时用的还是有线麦克，换歌也是用ＶＣＤ换光碟。

    「喂？」

    推开门，音浪混着烟味猛然冲出来，周向红几乎站立不稳。

    对方好像是喝了酒，说起话来有些云山雾罩的。

    俩人在其中一间音乐声最大的房门前停下脚步，小伙儿敲了敲门，其实根本没必要，里面一个男的嗓音在劣质音响的放大下愣是把一首蒋大为的歌唱出了攻城锤的气势。

    那边音乐声也停了，擦擦的轻响了两声，好像是对方正在点烟，说话有点含煳：「唔，是你啊……挺快啊，这就要还钱啦？」

    毕竟家里等着用钱的地方多了，儿子的病，孙女又快要上学了等等等等。

    这回终于是齐德龙了：「谁呀？」

    小伙儿还有点儿犹豫，可能是怕谁家的媳妇来抓自己老公。

    老板这个称呼现在正逐渐开始流行起来，甭管是不是，总算像个尊称。

    进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几个女的，看着二十来岁年纪，个别甚至可能还不到，穿着简单暴露，其中俩人还叼着烟，也不知唠点什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当然不是还钱。

    那钱毕竟是李秀玲想办法弄回来的，虽说自己在老刘头那儿出了力，但也不能因此就直截了当的扣下。

    那又慰问品又补助的，如果这姓齐的咬死了让自己还钱，难保不会看了新闻以后找上门来。

    七拐八拐找到地方，前台一个小伙见她一个老娘们推门进来诧异了一下，周向红连忙说是来找人。

    小伙儿探头进去喊：「齐哥，有人找你！」

    想到这儿她打定主意，还是先想办法见面沟通一下吧，尽量争取把债往后再拖拖。

    但这样一来，等同于李秀玲包括自己在老刘头那里忙活的结果就是自己还债了。

    到时候再说没钱可就晚了。

    时间不等人，周向红决定试试，还能再糟糕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