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拿到我应得的报酬以前，我都不会满意。」

    「不，还差一点——」

    不行，我还不能死，背誓的叛徒还未被惩治，佣兵王的铁律还未被执行，铁蔷薇仍旧还在因加尼·雷瑞戈的呼吸而蒙羞。

    在泰沃德把第六个敌人的脑袋砸成肉酱的时候，他的后脑被某种钝器重重地砸了一下。

    「啊，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打算跟老朋友慢慢叙旧，」

    一个斗篷甲士向加尼走了过来，他摘下了兜帽，看上去是一个留着寸头短发的大胡子壮汉，「还是说你现在突然又发现自己对老朋友不太下得去手了，需要我来代劳？」

    葛雷戈从一个同伴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最后一间房子。

    「不，你不会，因为你很快就会在这里死去。」

    敌人藏在暗处，这是一场埋伏；泰沃德如此思忖着，但单靠暗箭可解决不了我们——他刚想到这儿，一大伙披着灰绿色斗篷的披甲人便伴随着箭矢一同出现在了视野内。

    很快，几栋茅草屋上燃起了火光。

    他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煳起来，厮杀与叫喊的声音似乎也在渐渐远去。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但一只穿着铁靴的脚将他再度踩回了地上。

    在混战中，他看见准备从房顶上跳下的弓手范妮被敌人的箭矢命中；老沃顿被三个敌人用短矛刺穿了腹部；高个科伦捏着敌人的脑袋把匕首捅进了他的眼窝，但背后的另一个敌人用斧子直接将他的后脑噼成了两半。

    泰沃德猛地咳出一口血。

    加尼环视了一圈惶恐不已的村民与村庄房屋，接着直勾勾地盯向了葛雷戈。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在之后到底能不能完成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做的事。」

    加尼狠狠地瞪了葛雷戈一眼，然后把手里的一大把铁蔷薇吊坠扔进了旁边的火堆中。

    加尼冷眼扫了扫壮汉，然后蹲下，将短刀刺入了泰沃德的咽喉。

    「——以及窃贼——别忘了这点才是我们最需要的。」

    一位年迈的修士颤颤巍巍地自圣亚伯尔大教堂中走出，他缓慢地走下漫长的山道台阶，踏上了铺着浅色石板的城市街道。

    此时他身上已经有十几道正在渗血的伤口，关节连接处和肩头插着五支箭，其中有两支完全穿透了甲胄，把箭头里藏着的毒药送进了他的血管里。

    这些人身手矫健，行动统一有条不紊，绝非寻常的匪盗之流；况且对方有备而来且占据了先机，战局恐怕对己方不利——似乎是为了印证泰沃德的想法，他看到眼见就要将一个范围法术施放出来的法师戴沃斯在一道影子掠过之后突然在四散的元素乱流中直挺挺地倒下，心口上多了一把匕首。

    「噢，我想你说的没错；」

    他抬头看了看天，积雨云正变得更加厚重，闷雷的声响也愈发接近。

    加尼从泰沃德的尸体上一把扯下铁蔷薇的吊坠。

    但愿那该死的火最好再烧快点。

    加尼掏出一把短刀，慢慢地摩挲了起来。

    葛雷戈笑眯眯地看着加尼挨个收集着佣兵尸体身上的铁蔷薇吊坠，「事实上，我并不是在质疑你这方面的能力——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到时候会不会又跟圣城里的哪个修女搞上了——就像当初那位让你不得不脱离铁蔷薇的男爵夫人一样。」

    加尼如是想着。

    加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花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杀我，你也真是不嫌麻烦。」

    加尼·雷瑞戈在斗篷人们的簇拥下离开了已然化为火和烟的无名村庄。

    葛雷戈故作轻浮地微笑着，向加尼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葛雷戈伸手摸了摸自己

    那是一个有着略显蓬乱的浅褐色微卷短发，面色阴翳的瘦削男人。

    「哈哈，别这么认真嘛，只是顺嘴一提。」

    村庄再次被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哭嚎声填满。

    「走吧，还得有老长一段路要赶。」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加尼！」

    这只脚踢开了他手边的武器，然后又将他踹翻了过来，仰面朝天。

    「你不必操心这些，葛雷戈。」

    「整整八年，铁蔷薇没能干掉我，也没有找到过比我更好的斥候与潜行者——」

    葛雷戈向自己的部下们挥了挥手：「杀光所有人，再放一把火，该烧的都烧干净。记得尽量弄得像普通强盗干的一点。」

    「现在，你满意了么？」

    「东西你到底想要还是不想要？」

    他穿着破旧的褐色修士袍，胸前挂着十字神徽，右手杵着一根木杖，看上去就是一个在教皇国随处可见的普通老修士。

    他认出了这道影子。

    「。………加尼，你！我……我要杀了你——」

    八年了，整整八年，这个自己追猎了八年的可鄙叛徒与背信者，今天竟然自己主动出现在了追猎者们的面前——带着不知与何方势力勾结的伏兵。

    葛雷戈依旧维持着他那令人不快的笑吞。

    「好了，现在，你要求我们帮你干的事已经干完了，对吗？」

    三个持剑的斗篷甲士围住了泰沃德，他抡起战斧，一个照面就砍倒了面前的一个敌人，然后借着惯性回转格住了另外两个敌人的攻击，并怒吼着将他们推开；但随后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几支利箭从他的脸侧穿过，躲在远处的射手显然也盯上了自己。

    他看着泰沃德眼睛，直到他彻底咽气，瞳孔逐渐涣散。

    「好久不见，泰沃德。」

    ……教皇国，光辉圣城。

    泰沃德怒吼着举起战斧冲了上去。

    「唉，这么疑神疑鬼是何苦，」

    斗篷内胸前的某件东西，「我以我奶奶传给我的切鱼刀发誓，你绝对会在弃民洲得到一座朝向绝佳的小庄堡，放眼望去都是大海、珊瑚礁还有候鸟栖息的山崖，保证看不到那些晦气的黑色石头房子——再说了，魔法契约不是已经都给你签了么？」

    加尼面无表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