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比一中，但学习方面还是有压力的，毕竟是高中嘛。

    打胡同里掐了把噼柴，看儿子还在那掏呢，灵秀就瞪了书香一眼，「赶紧给我洗手吃饭介？」

    他吸了吸鼻子，能听见电话内头的电视机声，也有囔囔起来的回声；还有笑，咯咯咯地，奶腔一如既往，「没白疼儿子。」

    灵秀斜睨了一眼，手却一刻不停，边低头织边仰脸看电视，「晚上睡觉冷吗？」

    「不冷。」

    什么啊，又斜睨了一眼。

    「不接水呢吗。」

    灵秀说「啊」

    书香呲呲一笑，按住其中一只，又ｐｉａｐｉａ来了几下，还不忘训斥另外一只，「还有你，不干活净偷懒儿？」

    书香说明儿个可能有事儿，定不下来，「都别耗着了，有事再联络。」

    了一声，有那么会儿，他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就搓了搓。

    书香说八点之前到校就行，抢着提熘起俩空桶，擦身而过时，瞥了瞥堵门口的内个身穿白衬衣的人，胸脯一拔就走了出去，「弄完再吃也不迟。」

    「没事儿又捅咕它们干啥？」

    油墨味儿扑鼻而来，还大加赞赏夸他读书用功，弄得书香还挺不好意思……「……跟娘老实交代，是不是学坏了，会编瞎话了？」

    灵秀挥了挥手，轻巧地跳了下来，说都吃饭去。

    就高中生活或者说紧张程度，书香曾问过凤鞠。

    却唯独拽着焕章，告知：「有事儿你也得给我留下来。」

    「妈还用你扶？」

    也是才刚不久，洛阳城下的韩福身首异处，二爷跪在皇嫂面前，脸也是扭过来的。

    书香朝后白了一眼，打灵秀手里把桶接下来，伸手又搭在妈腰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到底真在哪了，甚至连往常内股锐劲儿都没了，「挺想你们的。」

    焕章说杨哥你撒手，才不要给你当电灯泡呢，嘿嘿嘿地。

    了一声后，递到了他手里，「都在这上呢。」

    书香就「嗯」

    还是「啊」，耷拉着个脑袋，蔫熘熘地走了出去。

    上前一对一下，ｐｉａｐｉａ扇了俩耳刮子，见俩玩意前窜后跳围上来，就对着它俩胡撸起来。

    他又撩了下眼皮，觉察到妈也在往这边瞅，就赶忙收敛起来，他说瞎话说过，偷鸡摸狗干过，打架斗殴也参与过，但别的真没干过。

    即便隔着柜台都能嗅到一股骚味，酸不拉几，书香真想甩她一句「再说就崩你屄养的了」。

    也不知他说的是「哎」

    「脸咋红了？」

    中午在梦庄街口等凤鞠，书香知道这会儿都饿了，也归心似箭，就让大部队先走。

    灵秀说围脖啊，她说这是给凤鞠织的，问他要啥，「帽子还是手套。」

    见他执意如此，也就没再推说，而后把空桶递给儿子，她说得先烧一遍，这么说着，扭着身子接过儿子提熘起来的水筲，抠住桶底便倒灌起来，「后院也得生火，一就手。」

    就此，她补充说你戴的内围脖都薄了，「妈也得给你再织一条。」

    书香对着话筒说「真的」，也不知这「真的」

    灵秀扭脸朝身后看了看，说吃你的饭去，「这还叫事儿？」

    锅炉房里，妈正站凳子上给暖气管道上水，他赶忙跑上前托起桶底，「回头放学我跟你一块弄不得了。」

    他问干啥呢，不见灵秀回应就跑了过去。

    众人说有啥活动没有，要不要再来场友谊赛之类的。

    他把水桶放水管底下，拧开龙头就转过身来，朝大狼和熊喝了起来，「狗东西，净吃饭不干活，是不是，是不是净吃饭不干活了？？」

    他说这会儿戴绵帽子有点早了，他说：「就帽子。」

    她说你妈这阵子可算歇歇了，铁打的也架不住这么跑饬，对不对？这还算句人话，但没多会儿就又开始东扯西扯，忽地还挑起大拇指来，「要说有福，还得说你娘娘，比我还大两岁呢，那身段，那腰儿，渍渍渍……」

    还把事先印好的一张什么篇子拿了起来，「喏」

    猛地发觉身后还有个干活的——手里端着扫帚，眼珠子立起来跟谁该他钱似的，正往这边瞅呢。

    秋月她妈也曾说过——这个风骚女人描眉打眼，嘴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多半是忘了自己的岁数——「听说以后不包分配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吗」，「看着孩子学到深夜，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没办法」，「你爸代课更累，两个班好几十号学生，又是班主任又是教研组领头人」。

    但转回身就眉开眼笑，彷佛刚才内个眉头深锁的人不是她。

    哗哗地，水流倾泻而下，一个肢体伸展站在高处，一个双手擎托傍在一旁，忽地身后就被什么挡住了光亮，感觉就跟乌云压顶似的，「我帮你。」

    「啊？」

    横亘在胸的或许就是内道目光，也可能是目光后的人，于是，书香迎着即将续满的水桶走过去时，瞟了瞟内白衬衣，照着地上就是一口唾沫。

    书里交代，说汜水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但此刻电视里里二爷杀的是卞喜。

    撂下电话，书香瞟着电视，问妈织啥呢。

    「娘不逗你呢。」

    双手翻飞，胸前像揣了俩兔子，随时随地都将跳出来，扑到书香脸上；还有眼下内两条盘在一处的二郎腿，挑着棉拖鞋抖呀抖地，「愣着啥呢，不说写字介？」

    她说炉壁已经打出来了，明儿就能起火，随后捋了捋毛线，说明儿凤鞠该回来了，「没写完就赶紧写去吧。」

    凤鞠说梦

    「要不，怎煳弄你呢？」

    知道闹着玩呢，所以，书香说那还不是张嘴就来。

    转天就是周六，吃早饭时听到隔壁叮叮当当，书香噎着脖子就喊了一声。

    「来个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