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忍了忍心中的躁动和不悦,接着问道:“那您去的时候不是坐飞机吗?回来时候怎么没坐飞机?”
“啊……没订着机票。”
——可真逗,老爸啊老爸,你真以为你儿子我不知道你每回订机票,都是按照你自己缜密的行程安排订往返的?这次回来坐火车,就说明要么他是错过了飞机,要么就是飞机不能坐。“那您坐得不是高铁?怎么还在车上睡了一宿觉?我没记错,现在最慢的从沪港到F市的列车,中间也就在S市、邺陵、津港跟首都停这么四站,差
不多八个半小时就能到F市。”我故意问道。
“我……唉,呵呵,你看你这个傻爸爸!拎回来之前,钱包也被人偷了!身上最后总共就三百块,买了一张四十多块钱的‘快列票’回来的。”
听罢我心头一急,同时鼻子也忍不住感觉有点发酸。
也就是说,父亲在火车上待了差不多两天。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结合他手机钱包俱不翼而飞的现实,再加上刚刚他在屋外瑟缩着身体站在冷风中的样子,让我心里基本可以确定:
老爸好像是逃回来的。
“您……那您着急要么?”
“最好明天就给我。”父亲好像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对我说道,“可能之后我还得去一趟M省那边去。”
“您还要走?这刚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乎呢……”
“嗯。”父亲看了看我,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招儿啊!你老爸我现在搞自媒体了,给自己撰稿,好多事现在都得亲力亲为啦!心疼你老爹了吧?哈哈……”
“唉……啧!”我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唾沫,认真地看着父亲,那种带着担忧的苦滋味的血从心头一股接着一股地涌上眉头。“您到底是去给自己攥稿做准备的吗?您在南方那边都干什么,能给您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说老爸,您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您就不能告诉我么?”
父亲抬头看着我微笑,眼睛里的深色,却一直在往回藏:“哈哈,爸爸不是说了么,就是去做几个采访、帮着那边的报纸杂志写点东西……”
“那您采访了谁?采访的专题是啥?您写的东西最后都在哪发表了?”
“哈哈,这孩子……爸爸刚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在月刊上发表的,想看你得等下个月呢!”父亲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但他的眼神更紧迫地往回收着,“怎么?你审讯老爸呢?你这刑警才当几天,就养出来职业病了?连爸爸说话你都不信……”
“那您自己看看您自己刚才那样:又是一件好衣服都没带回来,又是手机钱包都没了,又是坐着铁皮火车回来的——您一下子成这样了,能不让人担心怀疑么?”
父亲笑着,之后又沉默了。
“您还说我怀疑这怀疑那的呢!你啊,跟夏雪平都一个样!啥都不跟我说,你说我能信啥?”
“儿子啊,你别怪爸爸,你也别怪你妈妈雪平。”父亲突然叹了口气,眼睛周围似乎还有些发红发热,并在叹气后,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唉……不管怎么说,我跟雪平都是希望你好好的。有的事情,我俩肯定都会跟你说实话;可是有的事情,我俩不跟你说实话、或者压根都不跟你提,我俩……我俩真的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的。秋岩,你以后慢慢会懂的。”
看着父亲认真且深沉的样子,再带着我对父亲之间复杂的亏欠和担忧,我确实有点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我知道此刻的他应该是身心俱疲的;可我心里隐隐又觉得不甘心:“那……不是我说……那到底是啥事怕我会受到伤害啊?”
“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父亲却这样深沉地说了一句充满禅机又很无聊的话,接着还补了一句,“但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我这……”我摇了摇头,回想到父亲之前就着时政热点写的那篇文章,突然眼前一亮,我紧接着立刻警觉地问道:“爸,真不是蓝党那帮人看了您写的那篇文章,就跟您过不去了吧?”
父亲看着我,憨笑了两声又说道:“不是……呵呵……你想哪去了?他们就算想对付我,还没对我怎样……”
可他这么一憨笑,越笑就越让我觉得可能是蓝党那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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