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大队人马出寨,郭成心中越发生疑,西夏人多势众,正巴不得宋军出城野战,
自己兴师动众而来,正中其下怀,断无不出兵之理。况且刚才顺路消灭了一股西
夏游骑,有一个跑了的,必要回来送信,而夏寨此刻全无动静,其中必定有诈。
难道真是疑兵,若真是,这夏军走了多久了?
郭成再不犹豫,下令张蕴率一指挥马军先行充当先锋,自己领兵在后徐徐接
应。张蕴那一指挥马军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竟直冲到西夏大寨前,轻易而举击
溃了前来阻击的百余夏军,那些夏军竟不入营,而是四散奔逃。张蕴也是勇略出
众的豪胆之辈,立刻发觉事情不对劲,自持身后有郭成的大军接应,竟然下令闯
营,结果一闯之下才发觉乃是空营一座。
随后只是一个上午时间,十余座夏军大营皆被宋军踏破,座座都是空营。原
本在此驻扎的数万夏军,都不知走了有几天了,只剩下一座座空营,仿佛在嘲笑
宋军的怯懦。
「果然是疑兵!」郭成冷着脸看着浓烟滚滚的夏军营寨,看来西夏是早有预
谋,最有可能的就是环庆路要遭殃。夏军处心积虑,数万人的大转移竟然瞒过了
那幺多宋军的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可怕的是,环庆路的宋军恐怕还不知道
这个消息。
「郭帅,要不要给环庆路发去警报。」
「已经晚了。立刻遣人飞报王帅,请向环庆路发援军,此刻环州只怕已经是
大军压境了。」
同日,环州。
尽管环州军民已经做好了西夏可能入侵的准备,但是绝大多数兵民心中还是
在求神拜佛希望今次西贼的主攻方向是别的路。真等噩耗传来的时候,所有人的
希望尽皆破灭,环州这次也许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上午晨曦刚过,安边寨、兴平寨、清平关、流井堡、归德堡等环州外围据点
几乎同时燃起了告急的狼烟,野外活动的宋军明暗马铺、斥候哨骑在沿白马川的
所有平川大路上都发现了成千上万的西贼军马大举入侵,各路夏军多则上万,少
则数千,正分头直扑各堡。
守寨宋军慌忙燃起狼烟报警,同时点集人马出寨迎战,结果众寡悬殊之下几
乎是全线败退,纷纷弃寨而逃,各寨留守兵马来不及逃跑,结果纷纷被围困在寨
内,惶惶不可终日。
洪德寨守将折可适闻讯本欲整兵救援,结果刚至白马川岔河旧道便听闻前面
各寨兵马已溃,各寨音讯断绝,河岸对面遍地都是夏军,知道事已不可为,便欲
据河固守。结果十月中旬正值枯水季,白马川归德川都已断流,其他支流尽干枯
见底,不成险阻,数千夏军趁机从东面河沟浅处绕了过来,出其不意直抵洪德寨
城下,城内数百留守宋军见贼军势大,不知主将生死,塞死了城门不敢出战,只
是燃起了狼烟。
哲可适与夏军隔河对峙已是力不从心,得知后路被抄,前面又有数千夏军想
从西面绕河卷击,当即果断撤兵南走,连洪德寨老巢也不要了。路上数股宋军败
兵汇合成一路沿白马川河道一路狼狈败退至环州,结果前脚刚至,后脚夏军大将
巍名阿埋便已率军赶到,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环州城下。环州守军生怕夏军趁乱
抢城,闭门不纳城外宋军,折可适无奈,只得继续南逃,近万兵马,竟是一口气
退到了与庆州交界的马岭镇才收住阵脚。
十月十三,西夏前锋精兵数万完全深入环州境内,环州以北所有堡寨全部被
围,守寨宋军音讯断绝,生死不明,城寨失陷与否完全不知。而西夏梁太后亲统
的中军御营十余万精锐出现在战场,沿着马岭川河道耀武扬威大举南下,当日便
抵达环州城下,而环州自此便彻底失去了与后方的联系。当日黄昏,西夏前锋骑
兵继续往南深入到木波镇,由于居民已经迁入环州城内,只是空城一座,夏军所
获不多,便一把火烧了镇子,滚滚浓烟直冲霄汉,甚至连马岭镇都能看见南方夜
空的红光。
至此,前后仅仅两日时间,整个环州境内除了马岭镇、合道镇、方渠寨三个
据点还在宋军手中之外,包括治所环州在内的其他地区,均已被西夏军马淹没。
十月十四,环州城下。
西夏的营寨连绵不绝,远达数十里,环州以北所有的大路平坦之处,全都被
西夏的营寨挤满,自高处放眼望去,遍地的旌旗刀枪,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地平
线的尽头,被围困的宋军堡寨,好像一个个大海中的孤岛,显得那幺渺小可怜。
如此盛大的军容,令亲自巡视前线的梁太后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激昂。
难怪梁乙逋喜欢亲自典兵,这种盛大的成就感,这种将千万人置于手下的壮
阔,这种站在千军万马顶峰的豪气,不亲身感受实在不知其中的美妙之处。
她罕有的身着一身戎装,亲乘天子辗驾,仁多保忠、妹勒都逋、巍名阿埋等
重臣簇拥在她身旁,还有二千名御围内六班直侍卫随侍在侧,在军营中巡行。每
到一处,就有成千上万的军卒将校跪下山呼万岁,人浪起伏好像大地都在波动,
那万人山呼的声音直似海啸,仿佛天地间都有回音。
「仁多将军,环州何时可以攻下?」回到御营,梁太后心中仍是难掩激动,
她此刻恨不得立刻踏上环州城头,向天下炫耀自己的武功。
「启秉太后,东朝军马一向怯于野战,老于守城。环州城虽不及绥德、永乐
那般城高池深,却也是东朝经营多年的边塞重镇,臣观城内旌旗不乱,城头守军
军容严整,可知城内颇有能人。循日之内,恐难以轻下。要并此地,需先克外围
诸堡寨,断了环州外援之后,四面围兵攻打,谅城内兵马不多,我军兵马数十倍
于敌,介时可操必胜。」
仁多保忠虽是有意依附梁太后,但是事关军国大事,他可不敢胡说。政治斗
争是一回事,但是战场之上一个昏招,那就是成千上万的党项男子的性命葬送进
去。
「宋军各寨皆龟缩城内,每寨只数百等死之徒尔,消息断绝,他们能有何作
为?」梁太后皱了皱眉头,「再说本宫何时说要并环州?此次出兵,早已议定方
略,破环州大掠以报韦州之仇,依你之计,要等到何时?迁延日久,若宋军各路
援兵至,奈何?」
仁多保忠自知梁太后的意思是想尽快建功,眼前环州城乃是环州境内唯一大
城,若能攻下,其余各寨必可不战而下。但是若换了他自己用兵,必先清扫身后
各堡,保证归路安全,然后再作打算。虽然他也不觉得身后宋军各寨那些残兵败
将们能有何作为,但是作为一个沙场征战经年的宿将,后路有敌军的势力存在总
让他觉得心中不安。
但是现在是梁太后做主,况且梁太后所说也有道理。现在的宋军不是永乐城
大战时的宋军了,当时徐禧当权,不纳宋军众将之策,刚愎自用,几乎将西军众
将得罪完了。
以至永乐城危机之时,各路主将都不发援军,坐视永乐大败。宋朝自神宗以
来对西夏全面反攻,有两场大败最伤元气,一场是元丰西征时灵州大败,直接导
致西征功亏一篑,泾原路整整一路将校精华几乎全部陷没在灵州城下。另一场就
是永乐之败,军民损失高达七万余人,麟延路的精英将兵几乎被西夏一网打尽。
永乐之败后范纯粹上表要求全面检讨宋军各路之间的协同关系,从那时起宋
军陕西各路之间就互相约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以肯定,此刻秦凤路、泾原
路、麟延路派往庆州的援军必然已经在集结中了。
既然此战只为破城大掠,那倒也确实不必顾虑太多,只要能快些破城,谅宋
军也无可奈何。自己城下近十万大军,难道还奈何不得一座小小的环州城?
旁边妹勒都逋奏道:「启秉太后,环州城小,非可守之地。依臣之见,城北
各寨先不必管他,只要破了环州,回军时持其将官掳掠至各寨下,守军见之必然
夺气,再设法招降,各寨必可不战而下。」
梁太后闻言喜上眉梢,即刻下旨令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二将节制诸军,并力
攻城,今日之内务必攻破环州。
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出了御营,妹勒都逋对人多保忠说道。
「仁多统领,非是老夫无礼,只是太后要见事功,我等做臣子的只可领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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