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然后,黄云烟看着我,幽幽说道,“说到这里,你再想想顾绍仪后脑处那一处的撞伤是怎么来的。你还会觉得上官果果这个人不残忍吗?”
“……”我咬了咬牙,却说不出一句话。
可我现在也没见到上官果果,材料上上官果果自己的供词要是这么写的,所以我也只能这么信。
如果说名声受损,其实自打跑车超速撞桥、且发现校花与其在车里进行驾驶的过程中两个人同时相互“驾驶”的新闻爆料出来,上官果果这个人在民间基本上就都是负面舆论了,而后那些什么群交派对、疑似滥用药物之类的消息流传甚广,更是让上官衙内的恶名跌落谷底,名声本身就在最低处的,就算再受损还能损到哪去?何况上官果果给我的感觉是,他根本不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不仅如此,将近十几年前,他就趁着自己的臭名远播写出了那么多的小说,然后借着这种反向炒作,他的那些书销量还真的都很不错。那现在再试想一下:如果上官果果泄露龙婧姣个人信息致人自杀的消息披露出去,上官果果是不是巴不得有这种事情可以用来炒热度呢?——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来讲,如果我是他,那我完全可以跟人说,我的小说我的电影、确实基于真实事件的吧!
在我脑海中,登时出现了两个画面:
“也就是说,顾绍仪明明是有机会得到施救,甚至生还的?”我问道。
“呃……”
“残忍的还在后头——你仔细看了吗:其实在上官果果回到房间之后,到他找保安来实施急救之前,顾绍仪虽然陷入休克状态,但也并没有断气。虽然那些治疗心脏的药物被他进行了提纯处理,但是每一颗胶囊的剂量其实他是不好掌握的,而且根据人体的不同体质,一下子服用大剂量的药物,人体也不见得可以瞬间全部吸收。
“您说的这些资料,是指现在能在顾绍仪手机云端当中查到的,除了那些张艳照之外的压缩数据文件吗?”
“然后,他在杀了顾绍仪之后,又去兰信飞家干嘛去了呢?难道他是想要寻仇、杀了兰信飞?”
“我……我说不好。”
前前后后总共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果是按照正常逻辑的流程,上官果果被带来省政府、红党政保处以省政府名义申请司法审讯授权、然后再通知安保局协助进行尸检鉴定,这么短的时间内,先不说尸检步骤过程,就我手中的这份差不多三四页的尸检报告就根本不可能写出来,更何况还带着各种片子和指标图表;再者,欧阳雅霓真的能用这么快的时间,就把顾绍仪的父母舅舅劝通、让他们同意安保局的鉴识官在自己女儿的尸体上动刀子么?就算是顾家人都是被上官家族胁迫才拒绝让警方给女儿做尸检的,那这一会儿上官果果被我们逮捕、又被带到省政府来这些事情,他们也应该不会知道得那么快吧?而且上官果果虽然被捕了,上官立雄的势力,此时此刻还是在的,不是吗?
而对于捧着那本资料的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黄云烟明明看在眼里,却丝毫不在意地继续给我讲述道:“一方面是无穷无尽地把自己当做玩物地性压榨,另一方面在兰信飞那里,除了生理上的满足,还能得到心理上的关怀。换位思考一下,任谁都会选择兰信飞而抛弃上官果果,就这样,顾绍仪原本是想跟兰信飞私奔的。但是纸包不住火,何况上官果果从小就被家里的人训练得心思极为缜密——缜密的心智,是我党培养子女时候最为注重的优良品质。上观国际在F市本身就有不少暗桩,上官果果在本地的狐朋狗友也多,知道顾绍仪和兰信飞两个人的私情,简直轻而易举。”
“我是津港人,在我们津港有句俗话,叫‘马背上摔死英雄汉,河里淹死会水的人’。算计来算计去,上官果果应该想不到,他自己被算计进去了;并且,他虽说从小就跟着军方的教官和全国武术界的人士练拳练腿,但他就栽在被一个女的暗算这一手上了。有句诗说得好,”说到这,一瞬间黄云烟竟赫然有些解恨一般地咬牙切齿起来:“‘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上官果果本就作恶多端,这次也是他活该掉进这个名叫万美杉的女孩的计划中。”说完这句话,黄云烟又收起了自己的态度,立即重新变得波澜不惊起来:“而且据我们刚才打电话跟监狱方面的求证,按照你们逮捕的那个名叫田复兴的男生供述,最开始这个圈套是设给顾绍仪的——万美杉策划的,是先杀了兰信飞,然后把事情嫁祸给顾绍仪。”
我又一次放下勺子,拿起那本档案袋,把里面的材料取出读了起来;
“懂……呃,您刚才说的那个‘臭儒了子’是谁啊?”
“啊哟!失言了,哈哈,小何兄弟可别介意,我也跟着杨先生溜顺嘴儿了——我说的是隆达集团的张霁隆张总裁。说起来,这张霁隆当年好端端的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干点啥不好,偏偏要当混子流氓……不过我可知道,小何兄弟跟咱们这位张总裁的关系不一般,按理说,小何兄弟也算是咱自个的‘娘家外甥’了。”
“对。”
“这个我知道……这样一来,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但是这个时候,兰信飞已经死了。上官果果并不知道。”
“看样子你还是怕了。”
其二,上官果果同样见到顾绍仪还有生命迹象,便扶起了她的身体,算好了距离让她站在迷你吧台前,然后一推,任由顾绍仪向后自由落体……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难以置信,是吧?”没想到黄云烟直接窥破了我的心思,“因为自己众多女人之一的顾绍仪出轨,他就把人杀了,你觉得,有点过于残忍?”
“哈哈,小何兄弟这话说的,也真挺像夏涛老先生和夏雪平女士能说出来的话。”
“正是。”
黄云烟看着额头冒汗、满眼疑虑的我,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所以上官果果就这样动了杀心。”
黄云烟笑了笑,端起身边的一盏茶杯,喝了两口凉白开。
“而且以一己之力能对付两个会散打的保安的上官果果,在删除兰信飞电脑里文件的时候,居然被万美杉一介女流用汉白玉烛台砸晕了。”
这样一来,上官果果供述里所记录的,他对于这件事的过度介怀,是否就有些站不住脚跟了。
说实话,我觉着有点不对劲。刚刚在机场的时候,上官果果表现得虽然确实有点歇斯底里,但是我注意到他对顾绍仪的实质态度根本是满不在乎的——如果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确实有一定的控制欲,他难道就会对一个自己其实骨子里并不是很在乎的女人,因其出轨而妄动杀心么?或者说,他一个副总理的儿子,就因为这么点事儿杀人,难道值得吗?就算是想杀人,他用得着亲自动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不介意不介意。”我拿着那本审讯资料应声道。我自己话音刚落,再另起一篇纸读了两行,霎时间心中不免一惊——让我惊讶的倒不是红党政保处短短两三个小时内的审讯效率,而是我竟然还在其中,发现了顾绍仪的尸检报告——不错,是经过Y省安全保卫局授权的,“授权签字人”一栏上面也竟然正签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欧阳雅霓”。
“我这个人头脑简单,黄处长,您可能不知道,我在我们局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遇到事情,我没想那么多。与这个相比,我更害怕上官果果从我手里逃了,逃脱了法律制裁,这对我来说才是侮辱。”
“当然认识,他昨天晚上找过我,说是要我帮他申冤寻仇,他的女儿龙婧姣被人强暴过的辛酸经历,被上官果果拿来爆料炒作自己的书改电影了——当然,之前我问上官果果的时候,他说的是,把龙婧姣的事情和信息爆料出去的是顾绍仪,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说了假话。”
“怎么,您认识我外公和夏雪平?”
“没错。这件事,也是上官果果发现顾绍仪和兰信飞的私情的契机——上官果果把这件事爆料,并找了三家传播公司帮忙炒作此事,他跟那些公司的所有的聊天记录、往来财务数据还有相关合同契约等东西,全部被顾绍仪发现了,并把这些东西全都传到了兰信飞那里,自己留了个备份,按照我的理解,以及上官果果自己的论断,应该是顾绍仪想拿着这些东西要挟自己与她分手,否则,这些资料只要一经爆料,上官果果的名声必然受损,他的电影也不见得能卖的出去了。所以他找到兰信飞家里,为了找到并抹除相关的资料是最主要的事情,次要的才是杀了兰信飞,既是灭口、又是报仇。”
——所以,可能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天欧阳雅霓把顾绍仪的尸体带走之后,回去他们就给她做了尸检。
能这么干的人,也确实太残忍。
“不然呢?你觉得还能有什么?”黄云烟饶有意味地看着我,对我反问道。
“哦,我只是听过名字……老早以前,我应该是跟你外公在工作上见过几面,但根本没说过话。不过你放心好了,别的我不敢保证,把上官果果交给我们,我敢说这次他绝对是要去见定了马克思和列宁的了。并且,刚刚我已经得到了首都司法部、中央警察部和省警察厅的同时授权,我们红党政保处已经趁着刚才你们休息的时候,审讯过上官果果了。”说着,黄云烟又指了指放在我面前的档案袋,“这里面就是我们的审讯记录,刚打印出来的,纸上面还热乎着呢。小何兄弟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直接把真相口述给你。”
——但同时,黄云烟也在像自说自话一样,对我讲述着经过他们红党政保处审讯后,上官果果的招认内容来:
“所以,上官果果就这样动了杀心?”
“其实上官果果,还有已经你们移送到女子监狱的那个叫万美杉的女人所说的内容,都有一大部分是真实的。前天晚上,上官果果按照你们所掌握的时间回到酒店,进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顾绍仪,而顾绍仪也因为心脏病发作陷入了休克的状态——只是现在我们都知道,顾绍仪这时候的心脏病发作,并不是因为她的先天性心脏病,而是由于上官果果对其的心脏病药物进行了蒸馏提纯,导致的心衰竭。我刚刚说过,上官果果在全国,能够跟他的关系达到‘未婚妻’的女人,用两只手加一起都数不过来,但是有趣的是,咱们这位年轻的、姬妾成群的副总理衙内先生,又容忍不得自己的那些女人们与别的男人有染。可是山高路远,就算他有孙猴子的脾气、又能日行十万八千里,但他也不会拔根毫毛变出来三十多个分身去,在全国各地看着他的那些女人们。顾绍仪对他的态度其实也并不如他诓骗你们时候讲得那么好,而且其实咱们的这位顾小姐也是一个特别爱玩的人,她其实很喜欢逛夜店、泡酒吧,能认识咱们市的那位流氓大律师兰信飞,就也不足为奇了。我也算是见过那个兰信飞几次的,对他的了解更是比他自己都清楚——‘潘驴邓小闲’,他就是这么个男人,而且着实会哄女人,再加上他又傍上那个‘臭儒了子’做靠山,江湖上的花花鸟鸟真的都愿意往他的怀里扑。而至于咱们的上官果果先生,呵呵,‘自己的鞭子’不中用,就得再找人工的鞭子抽打那些女孩们,时间长了谁受得住——我说的这个意思,你懂的吧?”
“难道……”
其一,上官果果见顾绍仪还有呼吸、甚至手指还能动、嘴唇还能嗫嚅,那看起来温柔斯文的男人,便立刻皱着眉咬着牙,抱着那孱弱可怜的女人的头颅,对着那座大理石迷你吧台的棱角猛然撞了上去……
“依照他自己的说法,我想并不完全是这样。”黄云烟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并又对我问道:“咱们F市,有个名叫龙耀鸣的人你认识的吧?”
小C和邱叔他们平时的正常尸检速度我是清楚的,从我发现上官果果给顾绍仪的药物做手脚,到我真正逮捕上官再到我们被带来省政府,
“那些压缩文件里,只有关于上官果果找人炒作龙耀鸣女儿的事情的东西吗?”我不放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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